一九八六年十月十日那个晚上,某家医院的产房传来了阵阵震耳欲聋的婴儿哭声,第一次当爸妈的陈先生和陈太太高兴地各抱着刚诞生的孩子。
我比弟弟早来这个世界十分钟。小学时,因为我们长得太像,老师很难分清楚谁是哥哥,谁是弟弟。直到十岁那年,我从芒果树上掉下来,那次的受伤让我的左眉上面留下明显的疤痕,自此刚认识我们兄弟俩的人都是用这道疤痕来辨认我们。
虽然双胞胎的外表很相似,但是大多数性格喜好完全不同。我的运动细胞发达,但不是读书的材料,从小就是让父母亲、老师头痛的问题学生。弟弟自小有哮喘病,不能进行太激烈的运动,或许因为这样他比较喜欢静态的活动,如:拉小提琴和绘画。我喜欢打篮球,所以喜欢收集篮球球星的周边产品,而这都被妈妈视为浪费钱的兴趣。弟弟上一堂小提琴的学费却足以让我买下限量版乔丹的迷你塑像。
“陈信典,你的运动衣还不拿出来,都穿了好几天了!”妈妈在外面叫嚣。
每次妈妈发飙,她都会喊我的全名。
我闻一闻挂在墙壁的运动衣,果然充满汗臭味,衣服上也沾了一些泥巴。
“你的运动衣沾了泥巴怎可以丢进洗衣机里?”妈妈捏着鼻子把我的运动衣从洗衣机内掏出来,扔去洗衣桶里。
我耸耸肩,回去睡房,继续玩我的电脑游戏。
“明天有考试,你还顾着玩电脑游戏,是不是要气死我了?”妈妈站在门外,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我。
我无奈地关上电脑,随手拿了一本历史参考书,跳去床上翻一翻来看。
妈妈摇摇头,大力地把门“碰”一声关上。
我把历史书扔去床角,无奈地躺下来闭目养神。明年才是高考,妈妈已经开始为我焦急,一直唠叨说怕我考得太差,没有大学肯收留我。
“呼!”我叹了长长的气。早知道当年像弟弟那样寄宿学校,那就不用二十四小时被妈妈管了。
早上来到学校,我喜欢去体育室拿个篮球来投篮。早上冷风徐徐吹来,这个时候来个热身运动是最舒服的,让自己精神起来。
“哥,下个星期三是妈妈的生日,你有什么好主意?”信宇接住我的球。
“妈妈最疼你了,你买什么东西她都会很开心。”我说得没错。
“哥,你又来了。妈妈是不会偏心的。”他总是觉得妈妈对我们是一视同仁的。
我想了一会儿,说:“我们叫爸爸提早从日本回来为妈妈庆祝生日,你觉得怎样?”
“昨晚我打给爸爸聊天,他看起来很忙,不知道能不能抽空回来。”信宇皱起眉。
爸爸在日本从事动漫设计多年,一年仅回国两三次。本来爸爸计划带一家人移民去日本,但因为妈妈舍不得结束诊所,而打消了这个念头。妹妹和爷爷奶奶随爸爸到日本定居。我们一家人就这样分隔两地,有时候还真怀疑爸爸和妈妈的婚姻是否还存在。
下个月是中秋节,在这个重要的节日,爸爸都会带爷爷奶奶和妹妹回家过节,所以家里热闹得很。只是提早十天回来,爸爸应该可以安排到吧?我知道爸爸在早上忙得不会接电话,所以我在下课时去电脑室电邮给爸爸,希望今晚可以收到好消息。
“陈信宇,为什么昨晚你失约了?”又一个女生误打误撞。
我转身站起来,把前面的刘海挪开,露出左眉的疤痕:“我是陈信典,妳认错人了!”
她捂住嘴巴,眼睛长得特大,讶异地看着我,想必她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钻进去。
她男子头发型,头发蓬松有层次,皮肤白皙透红,眼睛水汪汪明亮,眼睫毛浓密,樱桃小嘴,活像个从漫画世界走出来的美少女,算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。
“我弟弟不是一个会爽约的人,你们确定有约好吗?”我双手交叉,看着她说。
“我们约好昨晚在食堂讨论壁画的事情,谁知道他竟没出现。”她气得跺脚。
刚才,我看到信宇在食堂前面画壁画,看来他不想和她合作,想独自一人完成壁画。
“他现在在食堂前画壁画,妳可以去那边找他。”我笑了笑说。
她脸上马上绯红起来,一股劲地冲出电脑室,看来要找信宇算账。她叫什么名字?读什么班的?怎么从来没见过她。
晚上,我收到爸爸的邮件,他说最近走不开,不能提早回来。我无奈地关上电脑,得另想个惊喜给妈妈。
“宇,爸爸无法抽空回来。”我在下课时,去弟弟班上。
“真可惜,爸爸几乎每年都无法回来和妈妈庆祝生日。”
“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还不移民去日本。”我叹气,很想一家人可以团圆。
“是不是爸爸妈妈早已离婚了?”原来信宇也这样想。
“我也是这样认为。”我点头。
如果是这样,爸爸妈妈也不需要继续瞒着我们吧?我们已经十七岁了,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们呢?
“妈,妳怎么没戴结婚戒指?”晚饭时,我眼望着妈妈空荡荡的无名指说。
“工作不方便啊。”妈妈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说。
“现在又不是在医院。”我继续试探。
“又戴又脱很麻烦的。”妈妈不以为然。
忘了什么时候,妈妈没再戴上结婚钻戒。妈妈是一名妇科医生,也许是因为戴戒指在为病人检查身体或动手术时不方便,所以没有戴戒指的习惯。
下课时,我看见信宇和那天见过面的女生在一起画壁画。她面无表情地在画,没转身看我一眼。
他们在画着一大群学生在青青草原热情奔跑,信宇负责用铅笔绘图,而她负责上色。
“不是一早说好了,你只是负责绘图而已?”她瞧向信宇。
“这么大幅的墙壁,妳可以一个人上完颜色吗?”我还没等到信宇回答,就抢先问她。
她低着头,接不下话,看来她也知道单靠她一人上色会很吃力。
“我为背景上色,妳为人物上色吧!”信宇凝视整幅墙说。
“我们之前完全没有沟通好,这样分配工作,会使到全图看起来不搭。”看来她是在责怪那晚信宇失约。
这时,美术老师走来,她看到信宇完成的绘图不禁赞叹不已。当信宇提出要亲自为背景上色时,美术老师一口就赞成。其实以信宇的绘画功力,他绝对有能力独自完成整个壁画。他把整幅壁画的重心(人物),都交给那女生处理,可以看出他不是个爱居功的人。
“她叫什么名字?”我蹲下来,轻声问信宇。
“惠媛。”信宇的手没停下来。
只见她斜眼瞪着我看,露出不友善的目光。我耸耸肩,帮忙信宇涂底色。
明天就是妈妈的生日,我和信宇秘密地订了妈妈喜欢吃的绿茶口味蛋糕。
“嗯,还少了一份礼物。”我这时想起。
“信悦答应会从日本寄礼物过来,怎么到今天还没送到?”信宇把这责任交托给错的人。
我这个妹妹做事总是有头没尾,她一定是忘记买了,信宇不应该交托她去办。
“她说会买日本DIY的面膜产品给妈妈当礼物,我们是男生,哪知道女人喜欢什么。”信宇摇摇头。
我想起了,妈妈前阵子发愁不知道穿什么去医院一年一度的宴会,倒不如我们买一件洋装给妈妈。
信宇和我从来没进过女装店,所以有点不自在地站在一间女装店的门口,迟迟不敢进去。一位女店员见我们在门外扭扭捏捏地,于是向前欢迎我们进去看看。
那位年轻的店员亲切地向我们介绍几款可以在宴会穿的洋装。妈妈的身形高挑纤细,是很好的衣架子,应该很容易买到衣服。
“这一袭米色蕾丝晚装很高贵,妈一定很喜欢。”信宇挑了一件洋装说。
我点点头,因为信宇一向很清楚妈妈喜欢什么,他挑的东西,妈妈都会很开心收下。
早上五点我听到敲门声,是谁那么早啊?妈妈还在医院,所以我只好硬着头皮,爬起来开门。
“惊喜吧,哥哥!”
信悦热情地扑向我,我半睡半醒的,还弄不清楚状况。
原来,爸爸本来就能提早回来,但因为要给我们惊喜,而撒谎说安排不到回来。家里顿时热闹得很,爷爷奶奶、爸爸和妹妹都回来了。
妹妹今年十三岁,但很喜欢成熟的打扮,如果不认识她的人,还真相信她比实际年龄大两三岁。
“别吵我!”信悦大吼,她在玩电脑游戏时被打扰像足一只凶猛的母老虎。
我和信宇拿她没辙,唯有兄弟俩合作给家里弄些气氛,如在天花板挂气球和彩带。除此之外,也把凌乱的家整理一番,让妈妈这天感到欣慰。
“有没有东西吃,我饿了!”信悦从房里走出来。
爸爸和爷爷奶奶都去姑姑家了,剩下我们三兄妹。我从冰箱拿出几瓶果汁和一盒燕麦脆饼,暂时吃这些充饥吧!
“我要吃面。”信悦撒娇地挽着我的手臂。
我摆摆手,刚才整理家已经耗尽我很多力气,现在实在懒惰进厨房煮面。
“上次在电话里,妳说学会煮意大利面,那妳就让我们试看妳的厨艺呗!”信宇趴在沙发上,也懒惰动。
信悦撅起嘴,拿起电话叫外卖。也好,很久没吃到隔两条街的阿林云吞面。
爸爸回来时,两手挽着在餐馆买的食物,我们家总是很少自己下厨,所以外面哪一家餐馆的菜好吃我们都了如指掌。
傍晚,妈妈一开门,发现眼前站满一家人,意外得捂着嘴巴,高兴到说不出话来。
“妈咪,我好想妳!“信悦紧抱着妈妈,像个五六岁的小孩那样撒娇。
“祝妳生日快乐,祝妳生日快乐……”爸爸这时端出生日蛋糕,大家齐唱生日歌给妈妈听。
吹熄蜡烛后,爸爸握住妈妈的手一起切生日蛋糕,并在妈妈的脸颊亲了一下。妈妈笑得很甜蜜,今晚难得一家人团聚。
家里有四间房,一间是爸妈睡的,妹妹自己睡一间,爷爷奶奶睡一间,剩下一间房则我和信宇一起睡。
“你的房间太乱了,还有一种怪怪的气味。”信宇一进我的房就怨声四起。
他的房间被妹妹睡了,所以暂时睡在我的房间。我很少开窗,也许因为这样房里比较潮湿而焖出怪气味。
“哥,你的枕头满是汗臭味!”他又来大惊小怪。
“谁叫你去嗅?你不是有自己的枕头吗?”我翘起二郎腿,没好气地说。
自从搬新家,我们兄弟俩有各自的睡房后,就没有一起睡。尤其是信宇寄宿在学校后,我们在上课天偶尔会碰到面,但有时忙起来一个星期只见面两三次。信宇已经习惯在外独立的生活,如果周末有课外活动,他也没有回家。
“看来爸妈还很恩爱,之前是我们想多了。”信宇笑了笑说。
“很多人说夫妻若长时间相隔两地,有一天感情会出问题。”我有些不放心。
“爸爸是不可能放下在日本的动漫工作,而妈妈都不会关闭诊所。”信宇叹气道。
“叩叩!”敲门声传来。
“大哥,二哥,我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吗?”信悦微笑着说,想来凑热闹。
幸好我们的床褥是放在地上,双人床三个人睡,虽然很密挤,但是很温暖。
信悦从九岁开始就到日本定居,一年只见面两三次,所以她每次回来都很黏我们,而我们对她几乎有求必应,都把她宠坏了。
“有人放屁!”信悦捏着鼻子,盯着我和信宇。
“妳的二哥。”我笑指信宇。
“嘿,当然是妳的大哥,每次他放屁都不承认。”信宇淡定地说。
信悦嘟起嘴,双手捏住鼻子,说:“大哥真没礼貌!”
“气味从你那边传来,你不准耍赖哦!”信宇一口咬定是我。
大惊小怪。放屁是很正常的行为啊,谁没放过屁?
“待会妳睡着了,我要拍下妳流口水的样子。”我诡异地向信悦笑说。
信悦不愿承认,说:“我睡觉才不会流口水!”
“不单是流口水,还会磨牙呢!”信宇帮忙加盐加醋。
难得信悦回来,故意要整一整她,看她对我们作可爱的反击。
自从爸爸他们回来后,信宇暂时没有回去宿舍睡,珍惜一家人难得相聚的时光。爷爷喜欢找我和信宇下棋,奶奶下厨煮好吃的,连续好几天都有住家菜吃。妹妹喜欢和我争电视机看,明明一向有追看的剧集今天结局,她也要我让她看别的节目。奶奶说我十七岁了,还像个孩子,长不大似的。其实,我在外面不会显得那么幼稚,只是在家里喜欢和妹妹打打骂骂,营造热闹的家庭气氛。
“哥,你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生?”信悦一进到校园,左看右看。
“没有。”我摇摇头。
“嗯,我看到很多美丽的女同学。”她对美丽的东西很敏感。
信悦苦苦哀求我带她参观我们的校园,她一身日式美少女打扮,吸引很多人的目光。
“信典!”嘉威大力地拍了我的后背一下。
他细细打量信悦,不用说,一定在猜想我和她是什么关系。
“这是我的妹妹。”我从来没对人说过有个妹妹。
“哦......”那家伙笑了起来。
妹妹在陌生人面前显得腼腆,脸上浅浅一笑,收起活泼的一面。
“我好想回来这里和哥哥们一起上学。”信悦黯然神伤地说。
“妳不是已经习惯了日本的生活吗?”我错愕地看着她。
“如果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,不分开就好了。”每次将要回日本前,她都会很惆怅。
“爸爸说三年后会回国创业。”我从妈妈那儿打听到,爸爸终于肯让步。
“还有三年那么久?到时你们已经去念大学了。”她半点也不高兴。
没办法,爸爸妈妈的事情轮不到我们去决定。今年的圣诞节会在日本度过,到时侯一家人不就可以相聚吗?
爸爸他们的班机在晚上十点,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后,便要赶去机场了。
“哥!”信悦探出头儿,叫我和信宇进房。
“这是送给你们的生日。现在不准拆哦,要等到生日那天才可以拆开来看。”信悦双手捧着一份红色礼物给我们。
“为什么不是两份礼物?”我摇一摇那份礼物,猜看是什么东西。
“因为要你们一起拆啊!”她含笑地眨眨眼睛。
“妹妹最好,每年的生日都会送我们礼物。”信宇斜眼看我,暗示我很少送他生日礼物。
我这才发现原来信宇也期待我送他礼物,之前以为我们同一天生日,不用互送礼物。
“宇,今年我一定会记得送礼物给你。”我每年都收到信宇的礼物,但上了中学后就没再和他交换生日礼物。
在机场,妹妹紧抱着妈妈不放,我和信宇走上前一起抱着她,她每次在机场都哭个稀里哗啦。
回家路上,信宇问妈妈:“为什么妹妹会去日本陪爸爸?”
“小时候,小悦最亲爸爸。”妈妈说。
那时候,宇说要留下来陪妈,而妈觉得我们是双胞胎,应该要一起成长,不能分开生活,所以我最后也留下来了。
我相信爸爸会兑现三年后回国创业的承诺。
家隔壁一直空置,直到今天早上。我站在围墙旁,好奇地垫高脚趾去看是谁搬来了。搬来的新住户是一对夫妇和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儿。
那女孩注意到我的目光,羞涩地望了我一眼,我大方地向她打招呼:“嗨,你们从哪里搬来的?”
“我们从加央搬来这里。”她细声说。
我不禁哗然,加央离我们这里好远。信宇刚好从家里出来,于是我拉他来,介绍给新邻居认识。
“这是我的双胞胎弟弟,我们长得好像吧!”我呵呵笑说。
她看了信宇,呆如木鸡。
“你们长得好像,从来没看过那么像似的双胞胎。”她顿了顿说。
“我比我哥白一点,而我哥的左眉有疤痕,妳认识我们久后就会辨认了。”信宇跟她分析。
她的父母发现了我们,于是微笑地向我们打招呼。从他们口中知道,他们的女儿也是和我们念同一间国际学校。
那女生很巧合地和我同班,她被级任老师安排坐在我的前面。她叫菊贞,鹅脸蛋,眼睛细小,脸上有零零碎碎的雀斑,长头发。她的话不多,声音很细柔,聊天时她不大直视我。
下午,我见了课外活动的主任,她说我今年没参加任何课外活动,要我至少选一项目参加。我不喜欢守纪律,所以不会选制服团体。那选音乐学会好了,至少我会弹吉他。
放学时,我和迎面而来的惠媛撞个正,她白了我一眼。我耸耸肩,说:“对不起。”
“倒霉死。”她竟说。
“嘿,妳好像很讨厌我。”我不悦地凑前看着她。
她咬了咬下唇,说:“你和以前一样,都是那么讨人厌。”
真可笑,我之前都不认识她。
“小姐,妳认错人了吧?我们之前都不认识。”我干笑。
“你小时跌断了手,和我住同一家医院,是你善忘,不认得我罢了。”
“妳是......”我绞尽脑汁去想她是哪位。
“算了,不记得就算了。”她叹气走了。
我记得我十岁那年因为从芒果上掉下来,跌断了手,结果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。在那儿认识了好几个朋友,手虽然包着石膏,但仍在医院跑来跑去,护士气得向在那儿上班的妈妈投诉。
她会不会是那个...床褥被我放蟑螂的那个哭包?怎么大了不像样?我猜不透。
“嘿,妳是不是那个绑辫子,因为食物中毒而住院的那个?”下课刚巧遇到惠媛。
“都说你记不起,算了。”她没好气地说。
我歪着脑袋,再想。
“妳该不会是为那个哭包出头的那个胖妹吧?”我觉得她和那个胖妹的轮廓也有点像。
“我那时身体水肿,才会发胖。”她认了。
原来我们早就认识了。她说升上中学不久就遇见过我,原本很高兴地向我微笑招手,但我却显得很白目,没理会她,所以她一直耿耿于怀。问题是,我不是这样的人啊!那天,我一定没注意到她,也许是忙着做某件事,或我们距离太远了。
今天是特别日子,我和信宇生日。这天放学后,信宇没有回宿舍,直接和我一起回家。妈妈在下午四点就回到家,手上拿着一份文件。
妹妹送了一盒英式城堡模型给我们,她每次送的礼物都要我们一起花脑力动手做。
“今天,妈妈要给你们一份很特别的礼物!”妈妈一边说,一边低着头摸摸肚皮。
我和信宇相望,该不会是妈妈……怀孕了?
妈妈沉稳地说:“我怀孕了,医生说是男孩。”
但……妈妈今年已经39岁高龄,生孩子会不会有风险呢?
“爸爸知道了吗?”信宇连忙问。
“知道了,爸爸会尽量在我生产前赶回来。”妈妈柔声说。
“生孩子是爸妈的计划?”我好奇地问。
“唔…其实是意外。既然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礼物,那我们就以感恩的心去迎接他吧。”妈妈轻抚着肚皮。
妈妈给我们的礼物就是弟弟。我从来没想过还会有多一个弟弟。
“现在爸不在,那我和哥会担起爸爸的角色,好好照顾妈。”信宇贴心地说。
听说孕妇怀孕的首三个月会有很多不适,如呕吐和没胃口。虽然妈妈是妇产科医生,懂得如何照顾自己,但我们知道怀孕期间要很小心,所以我和信宇要多多关心妈妈,分担家务。
“嘿,你在看《孕妇的营养餐》?哗,谁有孕了?”嘉威抢去我手捧着的书,窃窃笑。
“我妈。”我简短地说。
“哗,你妈还再生!你爸好强!”他竖起大拇指。
我斜眼瞪他。
“你认识那个文一班的惠媛吗?”嘉威还在逗我说话。
我随口敷衍说:“认识。”
“妳跟她熟悉吗?我打算追她。”嘉威笑了笑说。
这家伙追过不少女孩,每次的恋情不到半年就结束了,对爱情极不认真。
“哦。她不是那么容易被追到。”我故意挫他的信心。
“这要看是谁出手了,呵呵,你等我的好消息吧!”他信心十足地说。
嘉威是学校里出名有钱有势的家伙,他有钱到可以付钱给同学帮他完成功课,有势到连校长都会主动和他打招呼。
这天放学时,我见到惠媛在校门口忐忑地徘徊,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。
“还不回家?”我看着她。
她咬一咬下唇,低着头说:“我家附近最近有变态佬出现,我不敢一个人回去。”
我想也不想说:“我可以陪妳回啊!”
她愣了愣,我的好意是不是吓到了她?
“一个人回去遇到坏人是很危险的,我今天没事做,不会麻烦到我的。”我尽可能露出友善的表情。
“谢谢你。”她难得轻轻一笑。
一路上,我找出很多话题,希望我们俩可以找到共同话题。但是,她一直都是很简短的回答我。
我们越过几道小路后,便到达一个较为简陋的单层排屋区。她在路口停住脚步,说:“谢谢你,你送到我这里就好了。”
我望了望前方说:“我真的不等时间,就送妳回到家门口吧!”
她一直坚持:“我自己回就可以了。”
“那好吧!”我没办法下只好这样说。
“那你还不走?”她定眼看着我。
好吧,我傻傻失笑,转身离开。
我到底对她做过什么坏事了?干嘛那么防备我?我又没任何企图。
这个下午,我终于收到友子的电邮,她半年没有和我联络了。之前信悦说她去德国当交换生,现在她联络我了,应该是回去日本了。我和友子认识了四年,她是爸爸在日本的邻居,每年的十二月都会和她见面。我们连续四年一起过圣诞节,今年也不例外吧,还是会相约一起去雪山滑雪。
友子拥有乌黑的短发,平齐的刘海遮住额头,眼睛清澈明亮,皮肤雪白透红,笑起来露出深邃的酒窝,甜美极了。第一次看到她就深深被吸引住,很想和她做朋友,这四年我都很努力学日语,只为了可以和她畅快地沟通。
“今天你的心情很好哦。”信宇一见我从浴室出来便问。
对,我今天乐得很,刚才一边洗澡,一边在哼歌。
“友子和妳联络了?”
信宇一猜就对,他果然是我肚里的一条虫。
“是啊,她还和我约定一起过圣诞节呢!”我沾沾自喜地说。
他双手交叉,说:“那我今年不做电灯泡了。”
“可是,她也有约你一起去呢!”我怕友子见只有我来会起疑心。
信宇有意撮合我们似的,故意找节目溜走。其实,我不会对友子作出什么表态,因为我们居住的距离太远了。我只是希望每年的圣诞节可以和她一起开心度过。
嘉威在学校高度追求惠媛引起了众多人的目光,只可惜他这次追得很辛苦,惠媛不但没有接受他,反而对他敬而远之。
“真不懂为什么她要拒绝我。”嘉威跑步后,猛灌冷饮。
他一时很不了解,以他富裕的家境,优质的外表和精明的脑袋,怎么不能够得到她的青睐。
“她和外界筑了一道墙。”我继续做掌上压。
我想这一定是和她的成长背景有关系。
“今晚去喝东西,别爽约哦!”他拍下我的肩膀。
我笑了笑,摆摆手说:“不行,我答应妈妈陪她去看婴儿用品。”
嘉威按住额头,作要晕的样子:“我的天!你怎么扮演了你爸的角色了?”
“谁叫我爸在这个时候偏偏不在国内。”我是孝子,当然要陪陪妈妈。
这晚的月亮好圆好亮,我独自倚在篱笆边,望得入迷。
“你在想什么了?”菊贞和我隔着一道矮墙。
“没想什么,只是专心赏月。”我笑说。
“我想念起家乡。”她打了一个哈啾。
“冷了吗?回去穿件冷衣吧!”我怕她着凉了。
她摇摇头,说不冷。
都冷得打喷嚏了,还说不冷,我笑了。那晚,我们聊了很久,直到信宇站在楼上的阳台喊我回去睡觉。
长假即将来临,全班正沸沸扬扬地讨论要去哪里游玩,我没加入他们的话题,因为我每年的长假都定了去日本度过。一年没见友子了,不知道她有什么改变?
放学前一节,我发现自己的课本夹着一张纸条,有人写说要在放学后在黄树下见面。
我站在校园唯一的一棵黄树下等这个人出现。
“是谁?”我蹲在地上纳闷着,谁那么神秘?
过了约十五分钟,那人还没出现。我是被整了吗?但今天又不是愚人节啊!谁那么无聊。
算了,我要走了。
“喂,别走!”一把熟悉的声音传进我耳里。
我真不敢相信约我出来的竟是惠媛。她干嘛神神秘秘约我出来,而且明明到了,还悄悄躲在角落后面,搞什么啊?
“有什么事吗?”我注视着她问。
“我要你诚实地告诉我。你有没有喜欢我?”她的声音有些发抖。
我歪着脑袋瓜想,为什么她突然这么说。
“没有耶,妳从哪里听来的?”我真想知道谁在造谣。
“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?”她激动地说。
我敲一敲自己的脑袋,是不是上次陪她走路回家一事,让她误会了?
“我真的没有喜欢妳哦。”我压低声音说。
她涨红着脸。她一向那么爱面子,不用说,在这一刻一定觉得很羞吧。
“如果我接受嘉威,你会怎样想?”她又抛了一个怪问题给我。
“虽然嘉威看起来很花心似的,但如果他真的喜欢一个人,他会认真起来。”我尽量帮嘉威说加分的话。
她听后,说:“我明白了。”
当她理一理额头上的留海时,我才惊见她的额头贴着一块胶布。
“妳额头的伤是怎么一回事啊?”我关心地问。
她连忙用手按住额头,说:“我没事。”
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想不到她会喜欢我,之前还以为她都在讨厌我,女人的心思真难捉摸。
要是今天问这些的人是友子,我会怎样回答呢?说实话,抑或是继续隐瞒下来。爱一个人有什么错,说不定,友子也在偷偷喜欢这我呢!我想得太美了,呵呵。等那天来才算吧。
第二天一早,我听到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在说话。我凑前去八卦一下,竟让我听到嘉威和惠媛在一起了。嘉威在校园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,是高富帅的不二人选。他交什么女朋友,都会成为焦点。
“哦。”我的眼睛望向嘉威。
他趁老师还没进班前,拿出手机来玩。
“成功了哦。”我在他面前干笑。
“我对她说,如果她答应做我的女朋友,我可以要求董事部不取消她的助学金。”
“她犯什么事了?”我感觉上她不是个会闯祸的人。
嘉威翘着二郎腿,叹了一口气,说:“她和一群女生打架,被记大过,如果不是我和校长开口,她很大可能因为助学金被取消而停学。”
“她会跟人打架?不可能吧?”我瞪大眼睛看着嘉威。
“人不可貌相。我就是喜欢她这一点。”嘉威嘴角含笑地说。
“你这次……是认真的?”我试探地问他。
“感情这东西谁能保证?”他诡异地笑了笑。
也是的,谁能保证两个人会永远在一起。
其实学校董事长是我的舅父,如果惠媛坦白告诉我她的困境,我可以无条件为她开口向舅父请求帮忙。这个一直是我没告诉任何人的秘密,连嘉威也不知道。
这个下午,我看到惠媛一个人在食堂坐着。我不请自来地坐在她旁边,对她微笑。她望向我,淡淡一笑。
“那天,妳怎么不告诉我妳的问题?也许我可以帮得到妳。”我说。
“你都说不喜欢我了,那我怎好意思向你请求帮忙?”她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让我看了入神。
“就算是朋友也可以帮忙吧。”我回过神来。
她冷笑了一下,说:“我很讨厌嘉威这个人。如果不是为了助学金,真的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。别误会了,我并没有喜欢你。虽然没喜欢你,但也说不上讨厌。我知道董事长是你的舅父,那天原打算当你承认喜欢我后,就会在你面前哭求你为我向董事长求情,岂料却被你拒绝。既然,你没喜欢我,我也不用低声下气向你请求帮忙。”
“用不着低声下气。任何一个朋友有难,只要我有能力,我都会帮。”听她那么说,不禁对她感到失望。
“我哪肯定我是不是你的朋友。像我这种穷人,哪敢高攀。”她冷冷地说。
我从来没想过结交朋友是要看家庭背景和身份地位,惠媛这番话真让我瞠目结舌。
话说回来,她当天打架到底为了何事?
正要问她时,她已经站起来走了。
“对了,早上信宇托我还化学参考书,幸好在回家前记得。”我往自己的后脑拍一下。
“信典,你掉了东西!”菊贞忽然走在我前面。
我愣了一下,这张照片是从信宇的书本里掉下来的吗?
信宇怎会把友子的照片放在参考书里,莫非……
“这穿和服的女孩好漂亮。”菊贞打断我的思绪。
“谢谢妳,菊贞。”我浅浅一笑看着她。
“你走那么快去哪里?”菊贞在我后头喊了一下。
我边跑,匆匆转身看了她一眼:“去图书馆还书!”
把书还后,我故意去信宇的宿舍试探他。在我记忆里,信宇曾经为友子做过一件很感动的事。那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,我因为生病了,所以只有信宇和友子上雪山滑雪。信宇在途中摔伤了脚踝,这时很倒霉竟遇上野狼,在危险关头,信宇不顾自己的安危大喝友子快跑,不要管他。友子吓得不停地在哭叫,却不敢趋前赶走野狼,傻愣愣地远看着信宇孤身一人在和野狼搏斗。如果那时不是刚好有卡车路过,信宇很可能被野狼咬死了。
“哥,你愣在这里干嘛?”信宇突然出现在我背后。
我一直在楼梯口斟酌,到底要如何开口问信宇。
“我帮你还了那本参考书。”我唯有说。
“谢谢哥。”他微笑说。
“宇,我们好久没一起吃学校路边那档的咖喱面,现在去吧!”我揽住信宇的肩膀。
“好辣!”我猛灌桔子冰。
信宇和以前一样那么会吃辣,还再加辣椒酱。
“哥,你今天来找我,是有什么事吗?”信宇看出我心隐藏了一些东西。
“哦,对了,这是你收着的照片吗?”我把友子的照片放在桌上。
他呆住了片刻,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“你是喜欢友子的吧,你怎么不告诉我。”我直说。
“哪里可能,喜欢友子的人是哥啊。”他笑了笑说。
信宇的眼神骗不了我。
“我喜欢友子。”我说。
信宇一听眼睛张得很大。
“但那不是爱情般的喜欢。只是纯粹友情上的喜欢。”我第一次对信宇撒谎。
信宇淡淡一笑,他会相信我的话吗?
想不到我们兄弟俩会喜欢同一个女孩,该怎么办呢?弟弟和喜欢的女生,我想了一个晚上,没有答案。
从厕所一出来,我看到惠媛头发凌乱地出来,她的双眼发红,裙子沾了些污水。
不久,几位女生从厕所走出来,不屑地盯着她看。惠媛被她们欺负吗?
“妳们对她做了什么事了?”我严厉地看着那几位女生。
“她到底有什么好啊,怎么会有那么多男生为她出头啊?”一位女生不忿地眼望着惠媛。
“是我把她推到在地上,谁叫她抢走了嘉威。”一位女生双手交叉,咬牙切齿地说。
她好脸熟,像是嘉威的前女友,不过忘了是第几任的。
“我告诉妳们,别再欺负她了,她是我的好朋友,若她有什么事,我不会坐视不理!”我严厉地对她们说。
“这学校的男人都疯了,好男人都被她迷惑住了。”她们走前,丢下了这句话。
我是好男人?我有没有听错了。
“这次谢谢你。”惠媛疲累地看着我。
“她们因为妒忌嘉威喜欢妳而视你为敌?”我和她坐在石梯上。
“她们打我骂我排斥我也就算了,但是她们把我最重要的东西踩烂,我才忍无可忍还手。”她心疼地看着手上戴着的手表。
“这手表已经坏了,妳还戴上?”我好奇地问。
“这手表对我很重要。”她十分在乎地说。
“谁送的?”我随口问。
“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。”她忧伤地说。
虽然她最后都没透露到那个人是谁,但是我感觉这个人在生命中占了很重要的一个位置。
爸爸在长假前结束了在日本的动漫事业,回国开设动漫工作室,信宇被爸爸视为他未来的接班人。信悦也如所愿报名和我念同一所国际学校。
东京在下着大雪,我和信宇在机场冷得发抖。爸爸在日本的住家没有变卖,所以我和信宇兑现和友子的承诺,到日本和她过圣诞节。
“好想念你们!”友子一看见我们俩绽放出甜美开心的笑脸。
一年没见,友子留了一头飘逸浓密的长发。乌黑亮丽的长发和白皙的脸蛋真的很相配。
一路上,友子站在我和信宇俩之间,挽着我和信宇的手,不停笑着地讲解她计划好的圣诞节目。很久没听到的笑声,一直想念的容貌近在眼前。
今晚友子约了我和信宇去迪士尼乐园逛逛。我换好衣服后,便去敲信宇的房间,但是敲了很久都没看他开门。我一推门进去,竟发现房里空着没人,他去了哪里?
难不成他走开是为了让我和友子能单独在一起?
“信宇呢?”友子左看右看。
“他一个人出去找朋友了。”我随便找个原因。
“怎会这样?”她失望地垂下头。
“不如我们去找他吧!”我提议。
“不用了,我们去坐摩天轮吧!”她沉静片刻后,对我浅浅一笑。
“好高,今晚我终于有勇气坐上去看夜景了!”她抬头傻笑。
“妳就是等今天才敢坐上去?”
“对啊,今晚有你陪我,我不会怕!”她笑着牵起我的手。
我耸耸肩,和她去摩天轮站排队。
“哗,好美。”她缓缓睁开一只眼睛,模样趣怪可爱。
我大胆地把头靠近她的肩膀,看着她的眼睛,她的秀发散发淡淡清香。
她把头低下,羞涩地回避我的目光。
难道她喜欢的人不是我?是信宇?
我送友子回家后,一进家门便看到信宇坐在院子的秋千上。
“宇,你去哪里了?”我问。
“天气很冷,我去吃烤肉和喝烧酒。”他说。
“那你怎么不早说呢?我们一起去啊。”我责怪地说。
“如果哥真的喜欢友子,就对她好一点吧,我真心希望你们可以走在一起。”
“友子喜欢的人不是我,她喜欢的人可能是妳。”我坦承。
信宇瞪大眼睛看着我,他一时无法相信。
早上醒来,我看到屋外的自行车不在,不言而喻,准是信宇骑自行车出去了。
我在院子里,对着晨光伸了一个大懒腰。
“信典!”友子隔着一道竹篱笆,对我微笑打招呼。
地上积满了厚厚的雪,我们在雪地上行走,手冻得放在口袋里取暖。
“你和信宇长得真像,有时候我也分不清。”她凝视着我的脸说。
的确,我有时也认为信宇仿若镜中的我。但是,信宇冷酷的外表藏着一颗赤热的心,他为了喜欢的人可以付出很多,而我看似热情阳光,内心却少了一份爱人的热血。
“一年里只见你们一次真的很舍不得。”
“......”我一时语塞。
我何尝不是。这个时候,我很想把她拥抱在我的怀里。
“信宇一直都很喜欢妳,妳也喜欢他吗?”我忍不住问,神情认真。
她惊讶地捂住嘴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“我不是自夸自己的弟弟,他真的很优秀,才华横溢,心地善良,独立自主......而且人完全和我一样的帅气!”我不改调皮的语气。
“我想知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信宇,另一个他会不会心痛。”她咬一咬下唇。
我的心在颤抖。我当然会心痛,但是我知道信宇比我更喜欢她。
“我觉得你们俩最适合在一起。”我牵强地笑。
“信宇!”她叫了一声从我背后走前来的信宇,她温柔地扑向信宇的怀里。
信宇吃惊地望向我,僵硬了片刻。
“信典说你喜欢我,是真的吗?”她在信宇怀里,轻声问道。
这时,信宇激动地凝视着我,我假装毫不在乎,走开。
兄弟是一辈子,有今生,没来生。
接下来在日本的假期,我索性独自一个人环岛。信宇和友子的相处时间剩不多,就让他们好好在一起。说好的一起庆祝圣诞节就交由信宇陪伴她吧。
回国后,我要逐渐放下友子。
长假结束回到家,妈妈的腹部微鼓,不知不觉已经怀胎四个多月。妈妈有爸爸在身边呵护疼惜下,就算怀孕期间有不适,也觉得很幸福。
开学第一天,信悦高兴地牵着我和信宇的手踏进校门,引起了不少同学的目光。
“妳好!”嘉威突然冒出来,亲切地稍微弯下身对着信悦微笑。
我干咳几声,嘉威这家伙该不会想打我妹的主意吧?
“好正!”嘉威的目光从信悦的身上,飘移到一个刚从一辆跑车下车的女人。
那女人很年轻,应该只有二十几岁,身材高眺,双腿很修长,飘逸的褐色长卷发,一袭火红色的窄身连身裙,让很多人不禁多望几眼。
“这个女人好面熟。”我不自觉地脱口说。
“笨蛋,那是我们的表姐啊!”信悦对我翻白眼。
“表姐?哪一个表姐?”我惊呼。
“在我们很小的时候,她就和家人移民去意大利。她可是我们家族里最年轻拿到博士的人。”妹妹比我懂得更多。
“妳那时不是更小吗?怎会认得她?”我眨眨眼看着信悦。
“她在去年来过日本找我们,所以我认得她啊!”
我几乎认不得心言表姐,印象中她长得很胖,怎么十年不见,就改变了那么多。
“你是信典、而你是信宇吧!”心言表姐竟懂得辨别我和信宇,果然冰雪聪明。
我左眉上的疤痕在心言表姐移民前是没有的,她是怎样认得我们?
“看你们的神情就知道啊,信典长得像猴子一样调皮,信宇呢还是像绵羊般温驯。”心言表姐笑眯眯地说。
这形容词太怪了吧,我和信宇对望失笑。
“心言表姐,妳怎么会来这里?”信悦拉着她的手问。
“我来这里.....当科学主任。”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。
晴天霹雳!学校怎么变得有越来越多自己的亲属?
舅舅是这间学校的董事长,她来这里执教是舅舅的主意吗?
自从心言表姐来了这里当科学主任,掀起很多话题。心言表姐是董事长的女儿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。
这个下午,我被叫去科学主任办公室。
“这份报告我不接受,重做!”心言表姐眼睛注视着电脑荧幕,头也不抬起来看我。
“噢。”我看到她神情凶如母老虎,也不敢多说什么。
在家庭聚会,她都是一副傻大姐的个性,但是在学校她的角色完全相反,是严厉、挑剔和不好惹的主任。
尽管如此,她还是被很多宅男学生当成女神,因为我们学校从来没出现过一个霸气十足,样貌和身形都绝佳的年轻女博士。我班的高材生建成就是其中一位很仰慕心言表姐,他每次都会在课后假意问心言表姐一大堆问题,他的神情看起来呆呆,有被电晕的感觉。
“你们过去那边吃吧,我想去跟她吃。”在食堂时,嘉威捧着食物,诡异地眼望着心言表姐。
这个时候,心言表姐一人坐在靠近窗口的位子,很悠闲似地在吃着午餐。当嘉威站在她身边时,她敷衍地一笑,然后很傲气地回绝让他坐下。嘉威尴尬一笑,一回到我们这班男生的坐位时,我们全部都笑翻。
“你们等着瞧吧,终有一天我会约到她!”嘉威不甘心说。
“你不是有惠媛这位女朋友吗?”建成心里明白嘉威是他的强大情敌,故很担心嘉威对心言表姐是认真的。
“我想追谁,谁管得着?”他一副很有男子气概地说。
我叹气摇头,泼他们冷水:“我的表姐绝对不会对你们这些黄毛小子动心的,死心吧!”
说毕,痴痴地大笑。
我们这群小子年约18岁,心言表姐大我们八年,距离八岁的姐弟恋不太可能吧!
“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,但是没说过让你牵我的手!”惠媛在我们众多男生中,甩开嘉威的手。
嘉威一气之下,紧紧把她拉去墙后。
“这家伙,到底会怎样处理她?”男生纷纷议论,不断吹口哨,像在看一场好戏上映。
我的心在这刻很纠结,很想走去拉开嘉威,叫他不要为难惠媛。一阵子后,嘉威大摇大摆地走出来,不屑地看着神情落寞的惠媛。 看到惠媛没灵魂似地走开,我真的觉得自己不是男人。
我绕另一条路,快速地去和朋友借了一辆自行车,赶去看惠媛有没有事情。
“妳还好吗?”我放慢自行车的速度,关心地凝视着她说。
她没听到我的话似的,全身乏力地直走。
我也不好意追去,也许她真的需要一个人静一静。
这个嘉威,到底对她做了什么?
“刚才,你做了什么?”我直问嘉威。
“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。”他耸耸肩笑说。
“你不会是……”
难道……
虽然嘉威是我的好朋友,但是我对他的行为实在看不过眼。
“你放过她吧。”我把一只手搭在嘉威肩上,叫他看在我的交情上,不要再为难惠媛。
“你不会是看上她吧?”嘉威白我一眼。
“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。”我淡定地说。
“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,我会保护她。”嘉威冷笑着拍拍我的肩膀。
我哑口无言,当初我在惠媛面前说嘉威是不错的对象,如今我好像自打嘴巴了。
嘉威只是好玩,他应该不会对惠媛做出任何过分的事。
过了几天,我留意到惠媛没什么大碍,她恢复以前那样平静。自从她和嘉威在一起后,她看起来心事重重。
“妳信不信我可以单手倒立?”我对在花园坐着看书的惠媛说。
她头也不望向我说:“我没兴趣看。”
“看,我做到了!”我真的示范单手倒立,这个动作我勤练很久了,今天终于可以让大家见识一下我的绝活。
我看到她稍微斜眼看我。
“妳偷看我!”我干笑。
“谁得空看你啊!”她撅起小嘴,不肯承认。
“明明就有。”我得意地大笑。
她的脸蛋泛红起来,可爱极了。
一天,惠媛突然被调去我们的班上,她被安排和菊贞坐在一起。我想这一定是嘉威的指定安排。
“给妳的。”嘉威把一个包装得精致美丽的礼物递给惠媛。
“干嘛送我礼物?”惠媛不大想收下。
“罗嗦什么,快收下!”嘉威显得不耐烦。
我在一旁看了,心想嘉威其实对惠媛不差。
惠媛在嘉威严厉的目光威逼下,轻轻打开蝴蝶结拆礼物。
“好精致的手表!”我不禁哗然。
“当然,我是特地托我的表哥从法国买回来的。”嘉威提高声量,目的是要让惠媛知道那块手表有多贵重。
惠媛把手表放回去盒子里,然后放进书包,手上依旧带着那块残旧的手表。
嘉威脸色显得很难看,他认为惠媛很不领情。
惠媛手腕上的手表到底是谁送的,即使坏了,也舍不得脱下。
放学回来,我看到桌上摆满了美味的日本寿司,厨房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女子笑声。
“你回来了!”
友子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,我傻愣站着。
信宇看到友子露出开心的笑容,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友子来了。
原来友子申请来我的学校当国际交换生,目的很明确,就是想多一点时间和信宇在一起。友子会在这三个月住在我们的家,她会和信悦同房。
在家里,我尽力在大家面前装得自然些,看到信宇和友子打情骂俏也得微笑。爸妈知道信宇和友子在谈恋爱后并没有反对,他们在这方面比较开通。
“你的家怎么多了一个日本女孩?她看起来好像很面熟。”菊贞在我出门时喊住我。
“她是信宇的女朋友。”我说。
“什么?”她眼睛出奇地瞪得很大。
“干嘛那么惊讶?你喜欢我的弟弟吗?”我开玩笑说。
“当然不是!”她吓到连忙否认。
“跟妳开玩笑罢了,那么大反应,是不是被我说中了?”我看着她窃窃笑。
“因为被冤枉啊,当然反应大,这种事情哪能开玩笑!”她故作淡定。
我赶时间出门,不然一定再开她玩笑,今天放她一马。
来到篮球场,看到刘教练一早就站在篮球场训练新生。我的篮球教练年约三十岁,满脸胡渣,身体健硕,健身房犹如是他唯一的娱乐场所。
“你迟到两分钟,去跑三圈才回来!”刘教练铁青着脸大喝。
知道了,去跑三圈就是。
跑着大圈时,我远远看到心言表姐和刘教练像在争吵着,他们俩有什么好争吵的。
跑完三圈回来,心言表姐已经离开了,剩下刘教练一人气呼呼地站在原地。
篮球练习完毕后,我在候车站遇到嘉威和惠媛。
“一起去喝杯东西吧!”嘉威突然邀约。
也好,我正口渴,去喝点东西也不错。
我们去一间常去的连锁餐厅,要了几杯冷饮。这间餐厅经常有我校学生的出没,他们一放学就喜欢来这里闲聊或讨论功课。
“一杯果汁也要二十元,太贵了吧。”惠媛眉心紧锁地拿出钱包。
“我请客啊,怕什么?”嘉威说。
“不用了,我自己付。”惠媛有点心痛地说。
“男朋友请女朋友是应该的。”我补上一句。
喝了杯饮料后,嘉威想去女装部看看。他很有品味,一下就挑了一件很好看的小洋装给惠媛。
“不是说过很多次,我不会用你的钱。”惠媛不悦地说。
“看妳穿成这样,哪适合在这里逛。”嘉威翻了翻白眼。
“是你拉我来这里的,我一点也不想来这里。”惠媛白他一眼,不肯妥协。
“做我的女朋友就要听我的话!”嘉威越说越气。
我这时深深觉得嘉威的控制欲真的很强。看到他们吵得脸红耳赤,我踏出服装店透透气。没有女朋友何尝不是好事。
下午没有活动,所以我打算回家睡个午觉。回到家,我看到我的房门半掩着,准是我那个顽皮的妹妹去我房间上网。
“我当然想你啊!”
我站在门外,从门缝看到她和一个日本男子在视频,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暧昧。
我故意干咳,她看到我站在门外吓得脸铁青。
“信典。”她细声叫我。
“妳在日本是不是有别的男朋友?”我严厉地看着她。
“不是啦,他只是我的好朋友,我们平常说话都是这样。”她的表情显得很无辜。
“我不是傻瓜。我不希望妳伤害信宇。”我冷冷地说。
她站起来扑向我的怀里,说:“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,对不对?”
心突然觉得很冰冷,对她越来越陌生,之前对她的好感已烟消云散。
我轻轻推开她,说:“现在没有喜欢了。”
她一脸错愕地看着我,说:“求你不要告诉信宇,好不好?”
“原不原谅交给信宇。”我甩开她的手。
这时传出大门声音,信宇回来了。
在我欲开口时,友子竟哭着抢先说:“信典刚才强吻我。”
我连忙辩解:“我没有,是她和别的男子来往时被我发现了,所以诬赖我。”
信宇目无表情地站着,他静静地走去友子房间,把门关上。
友子怨恨地盯着我,我真的想不到她的真面目竟是这样。
“这是我帮妳收拾好的行李,妳走吧!”过了不久,信宇推出友子的行李箱。
“信宇。”友子泪流满面。
“前几天我就发现妳和别的男子有暧昧,但是我没吭声。今天我实在忍无可忍,妳怎能诬赖我最敬爱的哥哥,妳怎会是这样的人?”信宇越说越大声,激动得留下一行眼泪。
我第一次听见信宇说我是他最敬爱的哥哥,这句话让我非常感动。
友子蹲下身子,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哭。
这晚,信宇买了机票送友子回日本。当他从机场回来时,我还没睡。他若无其事地盖上被,背对着我躺下。一整晚,我们都没说什么。
一大早,信宇把自己关在学校的画室,不停地作画。而我,留在篮球场投篮。
晚上,信悦在整理相簿,她说要把有拍到友子的照片都通通拿出来。地上堆满了旧和新的相簿。
“这个人不是刘教练吗?他怎么和心言表姐一起拍照?他们看起来好像情侣。”讶异地对信悦说。
“他是心言的初恋情人。”妈妈突然搭腔。
“初恋情人?”我真的被吓到。
“照片里的心言表姐胖胖的,跟现在比较,真的天壤之别。”信悦在嘀咕。
“当年心言被这男子提出分手,真的很受伤。”妈妈坐下来,抚摸圆鼓鼓的腹部。
“原来因爱成恨,难怪好几次看到心言表姐和刘教练发生口角。”我明白了。
“妈,他们为了什么而分手?”信悦问。
“她那时哭诉说那男子嫌弃她长得太胖。”妈妈叹气说。
“看不出刘教练是这样的人。”我不禁对他感到失望。
“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,哥,你也不例外。”信悦嘟起嘴说。
这时爸爸也望了过来。
建成若看了心言表姐旧时的照片,会有什么想法呢?
“看,这张照片!”我特地去实验室找建成。
他讶异地张大嘴巴,然后说:“刘教练和我的女神是什么关系?
“他们曾经交往。”
“他们曾经交往。”
“难怪他时不时偷望我的女神。”建成咬牙切齿地说。
“如果有一天你的女神变回这个样子,你还会......把她当女神吗?”我假设。
他看了看照片,傻傻笑说:“这样胖胖的她,也蛮可爱的。”
我失笑,这家伙这次真是来真的。
心言表姐在我们学校顶着美女博士这个雅称,女博士和男高中生拍拖应该会很轰动。
建成一直以来都是高材生,年年考第一。他个子高瘦,架着厚重的镜框,脱下眼镜的他有一张秀气的脸孔。
放学后,我没直接回家,约了朋友去体育馆游泳。路过一间便利店,便进去买冷冻果汁。
那个背影很熟悉,是惠媛吗?
她站在收银处排队,手拎着几瓶酒。
“买给谁的?”我排在她背后。
“阿爸的。”她脸色不好。
“妳爸喝那么多酒?”我说。
“关你什么事?”她狠狠盯我,然后把抓成一团的纸钞塞进收银员的手心。
我耸耸肩,早已习惯她说话的态度。
“哎呀。”她被迎面而来的顾客撞正,其中一瓶酒摔在地上破了。
我赶紧扶起她,说:“妳有受伤吗?”
她张开手心,尾指淌着血。她慌慌失失地站起来推开我。
“妳没事吧?”我觉得她不对劲。
“我很好。”她流下眼泪,但很快地用一只手把眼泪擦干。
我主动说:“我帮妳提袋子吧!”
惠媛望了望我,轻轻点点头。
“你原本是去哪里啊?”她走到一半说。
哦,我竟然忘记约了朋友去游泳。不过,迟一点到不打紧吧。
“迟一点到是无所谓啦。”我笑笑说。
“最近好像没看到那个和你一起的日本女子,她回去日本了吗?”她问。
“回去了。”提到友子,我的心揪了起来。
“听很多人说,她在那段时间住在你们家。”她继续问。
我深深呼出一口气,说:“妳的家在前面那条路吧!”
她想了下,说:“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。”
“妳怕我知道妳住哪里?放心啦,我不会没事去找妳的。”我拍拍胸口。
“其实,那是我的外婆家,我的外婆家有很多人,他们看到有男同学和我回来会问我很多问题。”她这次坦诚解释。
“原来这样。那我送妳到这里吧。”我明白了。
“谢谢你。”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
“对了,让我看一看妳受伤的尾指。”我记得我的背包有创可贴。
我轻轻地把创可贴粘住她的伤口,微笑看着她。她不生气的模样真的很甜美。
这时,我的手机铃声响起。
“嘿,臭屁,你死去哪里了?”那班家伙劈头就骂。
我微笑向她道别后,便快步跑去体育馆。
这晚很奇怪,我躺在床上,满脑子出现惠媛的画面。这次不会是认真吧?是心动,还是一时的动心?有待时间证明。
“信宇!”
我转过身,无奈地看着她。
“妳又认错我和信宇。”我假装生气看着菊贞。
想必菊贞尴尬得想钻进洞里吧。
“如果你有看到信宇,麻烦你叫他来少年军办事处。”她细声说。
前阵子,听妈妈说信宇这个期中假期要去森林露营,也许他们有会议吧。
“宇,菊贞叫你现在去少年军办事处。”我在食堂看到信宇。
他点点头,收拾好碗碟就匆匆走了。
自从发生友子那件事,信宇就没有回来家,他好像在躲避我。我默默地看着他离开,也许他需要时间平复心情。信宇从小到大遇到不开心的事都是自己独处面对,他鲜少敞开心事和我说。我们虽然是血肉相连的双胞胎,但是我觉得有道墙隔开我们的心扉。我很羡慕那些兄弟可以坐下来无所不谈。
回到家,我看到大腹便便的妈妈坐在沙发上,放松地合上眼睛聆听音乐。我把一块披肩围在妈妈的脖子,她微微张开眼对我微笑,温暖地握住我的手。
“你和信宇的事我早就知道了。”妈妈温柔地说。
“妈,宇现在还很难过,但是我完全不知道怎样开解他。”
“别担心,他会放下的。你们都是妈的孩子,你们都是血肉相连的亲兄弟,我们都是最亲的一家人。”
我的泪在妈妈眼前掉下,在妈妈面前,我会不由自主流下泪。
上完课后,我来到信宇的宿舍楼下。
针扎良久后,我来到他的房门前,敲了两下。没多久,信宇开门,他的表情有些震惊。
“今天的课上完了吗?昨天妈吩咐我叫你回来吃午饭。”我站在门口,微笑说。
“我下午要去开会,不能回去吃午饭了。”他平静地说。
“那晚饭呢?爸妈、爷爷奶奶很久都没见到你了。”我继续保持笑容。
“晚上还有讨论会,你替我向他们问好吧。”他说完,想关上房门。
我按住房门,说:“宇,关于友子的事,你还不能放下吗?”
“我不是哥,一旦爱上不是那么容易忘记。”他松开我的手,关上门。
我一脸错愕地目视关上的门。
心情有些糟,为了不想让家人看见,我打了一通电话给妈妈,说学校临时有测验,不能回去吃午饭。
在学校门口,我见到惠媛急匆匆地赶回家。
“嘿,妳的鞋带脱了。”我叫住她,她走得那么快会绊倒的。
她蹲下来,系鞋带。我蹲下来,看着她,我们四目相投。
“你干嘛这样看着我?”她轻声问。
我回过神来,说:“为什么妳那么紧张赶着回家?”
“我要赶去医院。”她沉重地说。
“谁病了?”我问。
“我妈有肾病,已经住院一个星期了。”她担心地说。
“在哪家医院?”我问。
“和平医院。”她说。
和平医院是我外公旗下集团之一,妈妈的诊所也在那边。反正我也没事做,于是提出陪她去医院一趟。
我戴上口罩,免得医院里的工作认得我。
“原来你病了,要去看医生。”惠媛说。
我点点头。
来到病房,看到惠媛的妈妈躺在病床上,脸色憔悴。
我一人去柜台找干妈询问惠媛妈妈的病情。干妈待我如亲生儿子,她是这里的资深护士长。原来惠媛的妈妈肾衰竭,正等合适的肾脏捐赠。她们还有为数不少的医药费还没缴清。
我从钱包拿出一张红色提款卡,这个银行户口是外公在我一出生就为我开了,每一年的生日他都会汇一万元进这个户口。我从来都没动用这个户口,今天我想拿出一部分钱为惠媛的妈妈缴付医药费,反正这些钱我一直都没打算会用。
“妳不用心烦医药费了,我刚才帮妳申请免医药费了。”
“免医药费?怎么可能?”
“这家医院会提供免医药费给有需要的人士。”
“真的吗?”她不大相信。
我点点头,刚才我交代干妈保守这个秘密。
她的手机铃声响了很多次,但她一次都没接。
“为什么不接电话?”我好奇问。
她眉心皱着说:“是嘉威打来,他一天打好几次来,烦死了。”
我会心一笑,没想到嘉威会干这种事。
想到嘉威那么喜欢她,我的笑容停止,要是我也很喜欢她,那该怎么办?
晚上,我在保龄球场和嘉威见面。他若有所思,坐下盯着手机。
“在等惠媛的电话吗?”我明知故问。
“谁会等她电话啊?”他狂妄地笑。
“你啊。”我单刀直入。
他停止狂笑,严肃地板起脸。
“若认真地喜欢她,你就好好对待她啊。”我在给他训话。
“我喜欢的不只是她。”他豪迈地说。
“既然你不认真,那由我去真心追她吧。”我故意刺激他。
“臭小子,你试试看!”他瞪大眼睛,反应大得很。
我干笑。
每次去心言表姐的办公室都是为了交报告,今天也不例外。
“信典,那张照片在哪里了?”心言表姐伸出手来。
“什么照片啊?”我装傻。
“你知道的。就是我和刘教练的合照。”她瞟了我一眼。
我痴痴地傻笑,唯有拿出来交回给她。
“妳和刘教练有可能在一起吗?”我好奇问。
“在我最低潮,最难过的时候,他去了哪里?如果他在那时候不会回头来看我,那为什么在我最得意,变得很好的时候,要转身接受他呢?”心言表姐感触地说。
我明白心言表姐是辛苦才走出那段不开心的回忆。
“那建成呢?他一直很迷恋姐姐妳。”我说。
“他很可爱。”心言表姐笑了笑说。
我想这句话被建成听到,他一定开心死了。
历史老师没来,班上乱成一团。
“昨天有位护士长说妈妈的一切医药费全免费,我真的不敢相信,谢谢你。”惠媛开心笑说。
看到她开心的笑容,我真替她开心。
“陪我去食堂喝杯冷的。”嘉威这时拉了惠媛的手。
“干嘛,现在是上课时间呢?”惠媛不悦地看着他。
“那又怎样?”嘉威大吼。
惠媛没法之下,唯有跟随他后面。我耸耸肩,继续看杂志。
我知道嘉威的为人,他骨子里是真心喜欢惠媛,虽然爱面子的他总是对她大呼小叫,但其实他是非常在乎她,只会保护她,不会去伤害她。
家里的日历画上个红圈,我问:“那是?”
“你的弟弟出生日期。”妈妈说。
“还有十天弟弟就出世?”我讶异地说。
这一天,我一定会去医院,等待弟弟的出世。幸好信宇在这天已经结束了露营。
下午回家之前,我先去医院一趟,去看惠媛的妈妈病况如何。
“为什么你来了?”惠媛讶异地问。
“我的妈妈来这医院复诊,所以顺道来探望你的妈妈。”为了不让她觉得唐突,我说了个谎。
“对了,你的妈妈快要分娩了吧。”
“嗯,下个星期四。”
我看到她的妈妈越来越憔悴,看样子不能再拖延换肾。
“还没有合适的肾脏捐献吗?”我问干妈。
“要遇到合适的捐献者谈何容易。”干妈叹气道。
看到桌上的捐献卡,我的心纠结了下。
“如果我的肾可以捐给妈妈就好了。”惠媛难过地说。
“从小,我就觉得妈妈很命苦。爸爸一天到晚只顾着喝酒,家里所有的担子都由妈妈来撑起,现在又熬出病来,人的一生怎么能这么苦?”惠媛说着说着,流下眼泪。
我凝视着她,专注在听她说。
“我现在住的家是外婆的家,我们一家四口就挤在一间小房里,连冰箱和电饭煲也放在里面,外婆和阿姨都不喜欢我们。没办法啊,之前的家被爸爸卖掉了,我们没家可归,唯有寄人篱下。”她平静地说。
我从小就是一个很幸福的人,对于惠媛艰苦的人生我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。
“以我的家境,如果不是有奖学金,根本不可能可以在日中国际学校读书。明明不喜欢嘉威,也答应做他的女朋友。我没得选择。如果我中途停学,我的妈妈一定会很失望。那天,嘉威把我拉去墙后,他很用力地用一只手挥向墙壁,手都瘀青了。我看在心里,很心寒。我知道他真心喜欢我,但是我早已经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“妳有喜欢的人?”我大惊。
“他是我家乡的朋友,这只手表虽然坏了,但我还是舍不得丢掉,因为是他送的。”
“你们还在一起?”
“没有。我们不曾开始。我搬来这里前,他说喜欢我,会等我回来找他。但我一直都没回去过。”
“他没来这里找妳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他可能忘了妳。”
“胡说,他不会的。”
“如果一个男子是喜欢一个女孩,不管她去哪里,都会找她。”我说。
“不是这样的。他一定有原因。”
“那你们有没有电话联络呢?”
“没有。我们那时都没有手机。”她越说越细声。
“家里的电话总有吧!”
“我有些怕,我怕他接电话的语气冷淡,我们之间没话题好谈。”她顾虑很多。
“现在就打给他吧。”我怂恿她打去。
“等一等,我要心理准备。”她很怕似的。
如果要我打给友子,想必我也会这样犹豫。
“好吧,现在有你在旁壮胆。”说完,她拿出手机按键。
一会儿就打通了电话,她轻声问:“喂,请问阿阳在吗?”
片刻,她说:“阿阳...我是...惠媛。”
“你最近好吗?在哪里读书了?”
“我好啊,现在在一间国际学校读预科班,今年尾就毕业了。”
“假期嘛,如果有时间,会回去啊。”她越说越开心。
我在一旁坐着,抬头看一看天空,我和惠媛之间不但有嘉威,还多了个阿阳。我是太有自信,还是没有危机意识,我喜欢她,但却给自己制造更多情敌。
突然,她沉静了下来。那小子跟她说什么了。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她以这句话结束通电。
“他跟妳说了什么?”我看她脸色不对劲。
“他跟我说对不起,他现在和我以前的好朋友拍拖。”
给我猜中了。
“也好,他至少对妳坦白。”我说。
“幸好你鼓励我打给他,要不然我还真的傻傻等他。我现在的脑袋一片空白。”
“妳身边还有很多喜欢妳的人,怕什么?”
“你是其中一位吗?”她直问。
“我们是好朋友嘛,我对妳就是朋友之间的喜欢。”
“我很喜欢这个答案。”她开心笑说。
我也是觉得现在的好朋友关系很好,既不会和嘉威起冲突,又可以保持没压力的纯友谊关系。
今天信宇要进森林露营,七天后才离营。早上来到学校门口,我看到菊贞下车后,扛很多东西在身上。
“我帮妳扛这个袋子吧!”我提起最重的那个袋子。
“信宇发生了什么事啊?总觉得他一直闷闷不乐。”菊贞撅起嘴。
“会没事的。”我相信。
“他在家里都很少笑吗?怎会这样冷酷啊,跟人说话总是目无表情。”菊贞对信宇颇不满。
“妳很在意他对妳冷淡?”
“哪有。”
说也是,就算信宇在家笑,也只是轻轻一笑,不会无节制的大笑。
下课时,嘉威把我拉到一旁急问:“惠媛的妈妈在哪家医院?” “你不会去问她?”
“要是她告诉我,我就不会问你了。”嘉威翻白眼。
“和平医院。”
“今天下午你陪我过去。”
“为什么要我跟去?”我问。
“你这小子!”他装作要打人。
下午,我和嘉威来到和平医院。他一进病房,看到惠媛的妈妈,便礼貌地说:“伯母,您好,我是嘉威,惠媛的男朋友。”
“男朋友?”惠媛的妈妈质疑地扫视嘉威。
嘉威推一推我,暗示我帮忙表明他的身份。
“他是惠媛的男性朋友。”我说。
“嘿,男性朋友和男朋友是有分别的。”嘉威不忿地望向我。
“你们俩都是惠媛的好朋友,对不对?谢谢你们特地过来探望我。”惠媛的妈妈亲切地说。
“这间病房太简陋了,我现在就去办理换房手续。”嘉威左看右看。
“等等,你应该跟惠媛说一声吧!”我拉住他。
“一切医药费由我来负担。”嘉威说。
“谁要你来负担?我已经和这家医院申请免医药费了。”惠媛来了,站在我们背后。
“免费医药费?”嘉威歪着脑袋看我。
“是啊,这家免费医药费给有需要的人。”我笑笑说。
“我现在就去柜台问。”嘉威要去问清楚。
怎么办?要是让嘉威知道我出钱为惠媛的妈妈缴付医药费,他会怎样想。
来到医院大厅,外公竟出现在我面前。
“信典,你怎么来这里了?你的妈妈复诊吗?”外公问。
“不是的,外公。”我说。
“外公?”嘉威瞪大眼睛看我。
嘉威吃惊地望向我,难道他知道外公的家世?外公近十年都很低调,鲜少在报章上露面。
“你是金星集团董事长的外孙?臭小子,你可真会隐瞒。”嘉威在外公走后,劈头就说。
“你怎会知道?”我问。
“我的爸爸和你的外公有生意来往,有一次商业聚会看到你的外公出席,只是你的外公认不得我。”
“不瞒你,惠媛妈妈目前的医药费是我先付,惠媛并不知情。”我觉得先跟他坦白比较好,要是让他自己发现会更发飙。
“为什么你要为惠媛做那么多事?”嘉威疑惑地看着我。
该怎么说……
“你喜欢她?”嘉威继续追问。
“不是,我只是站在朋友立场帮她。”我说。
“虽然你很有钱,但也不至于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花十万元以上吧?”
“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“那好,以后惠媛的一切事情都由我来解决。”嘉威划清界限。
“随你喜欢。”我淡淡地说。
也许嘉威说得对,我对惠媛的关心已经超乎了友谊关系。
晚上,我在外公的家用晚餐,每个月总有一次会来外公家聚一聚。回家时,我看到建成背着心言表姐回来。我没眼花吧?
“建成,你怎会背着心言表姐回来?”我问。
“我的脚踝扭伤了,所以他背我回来。”心言表姐嘴角含笑地说。
“你们刚才去哪里了?”我再问。
“我和心言去星星广场看演唱会。”建成回答。
建成竟直叫心言表姐的名字,看来他们的关系不仅是师生那么简单。
“嘿,信典,你在学校不可以到处散播我们俩的关系哦”心言表姐警告。
“知道了。那是你们之间的秘密,你们当作我没看见吧。”我可不是喜欢散播别人隐私的人。
可是,舅父那么轻易答应让他们交往吗?
这天放学后,信悦来到我的课室找我。
“什么事啊?”我问。
“想和哥一起放学啊。”信悦挽着我的手,笑眯眯地看我。
“这是妳第一次找我呢!”我笑说。
“嗯,回来这里那么久,还没试过跟哥一起去逛街和看电影呢!”
“妳还说。妳每天放学后都是跟朋友去这里去那边,平时在家都看不到妳。”
“现在,我们一起去逛街和看电影吧!”信悦兴奋地说。
我记得小时候,信悦很喜欢跟着我和信宇,我们去哪里,她都嚷着要跟去。
“过两天,我们的弟弟就出世了。那时候,我不再是家里的老么,我还有像现在撒娇的专利吗?”信悦娇滴滴地看着我。
“不管现在,还是弟弟出世后,妳都永远是我最疼惜的妹妹。”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,和她笑着走进电影院。
她展现最灿烂的微笑。
晚上临睡觉前,我接到惠媛的来电。
“惠媛,有什么事吗?”我问。
“信典...”她在电话那头哭泣着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我急切问。
“我的爸爸偷了外婆的钱,外婆知道后很生气,把我赶出来了。”她哭着说。
“那妳现在在哪里?”我怕她晚上一个人在外有危险。
“我在24小时便利店里,之前我们遇到的那间便利店。”她说。
我叫她哪里都不要去,乖乖在那边等我过来。
“妳没事吧?”一来到便利店,我便抓着她问。
“不好意思,这么晚了还叫你出来。”她低下头,不敢直视我。
“妳的爸爸现在在哪里了?”我问。
“我不知道,他偷了外婆的钱就跑了。”她轻声说。
“可是偷钱的不是妳啊,妳的外婆怎能把妳赶出来。”我真不了解。
她沉静,说不出话来。
“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,或许妳可以在她的宿舍住一晚。”我想起爱琳。
爱琳考虑不久后,便答应收留惠媛一晚。
“不好意思,打扰妳了。”我对爱琳说。
“没关系,反正这里有张空床。”
爱琳是我从小学就认识的知己,她个性爽朗大方,是很值得结交的朋友。
“明天我会去跟学校申请宿舍,你不用担心我了。”惠媛的心情平静了。
我笑笑点头。
昨晚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,今天早上醒来头重重的,本打算翘课一天,但又怕惠媛感到内疚,所以头昏昏地上学。
“哥,你病了吗?一大早就无精打采的。”信悦嘀咕。
一踏进学校,我被众人的尖叫声轰醒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我抓住一个同学问。
“有个女同学要跳楼!”那位同学慌失地说。
我循着那阵尖叫声走去,看是谁闹自杀。
“爱琳。”我不敢相信站在四楼的天台是她。
不行,我要劝她下来。
于是,我赶紧奔上四楼,希望可以劝阻她。
“爱琳,快下来!”我挤进人群里,紧张地大喊。
她微闭眼睛,张开双手,看似要朝天空飞去。为什么她突然会想不开,昨天的她还好好的。
“爱琳,不管妳发生什么事了,我都会和妳一起解决。”我真的很怕她会跳下去。
“信典,我真的觉得很累。为什么爱一个人会那么累。”她说着说着哭了。
一直以来,我都没听说过爱琳有喜欢的人,她喜欢的人是谁?
“爱琳,妳爱的那个人是谁?”我问。
“嘉威。你的好朋友。”她有气无力地说。
嘉威?怎会是他?我从来不知道他曾和爱琳在一起。
“妳等一等,我叫他过来。”我马上拨给嘉威,叫他赶来。
嘉威还在路上,我在电话里大吼他,叫他尽可能马上赶来。
十分钟后,嘉威一脸错愕地站在我身后。
“你这家伙,到底对爱琳做了什么事了?”我瞪大眼睛看他。 “冤枉啊,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,我们只是一起打过壁球...吃过一餐晚饭,就是这样而已。”嘉威一脸茫然。
“为什么你要拒绝我的爱?我有什么比不上你?”爱琳摇摇晃晃站着,情绪激动得很。
“感情这件事...是要看感觉的......”嘉威轻声说。
我在嘉威耳边细声说:“现在情况威逼,你就先说喜欢她,逗她下来。”
嘉威用力咽下口水,说:“周爱琳,我爱妳,妳千万别做傻事,我会很心痛的。”
“真的吗?”爱琳颤抖着问。
“当然是真的,我现在才知道妳是那么地爱我。”嘉威深情款款地一步一步地靠近爱琳。
“那为什么你还要和惠媛在一起,全校的人都知道她并不爱你。”爱琳哽咽地说。
嘉威停下脚步,若有所思地站着。
“牵她下来!“我压低声音命令嘉威。
“对,爱情无法勉强。爱琳,我和妳都要学会放下。”嘉威感触地向爱琳伸出手。
“如果我现在跳下去,你会怎样?”爱琳望了望楼下。
“我还会好好的,但是妳却为了个不值得的人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。我们本不互相拖欠。”嘉威平静地看着爱琳。
爱琳歇斯底里地坐在栏杆大哭,嘉威趋前拥抱着她。
我们都松了一大口气,幸好爱琳最终没跳下去。
傍晚,嘉威约了我在篮球场见面。
“如果谁在这十五分钟里投最多次篮,那他就可以当惠媛的男朋友。”嘉威举起一个篮球。
“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吧,你明知道我是篮球高手。”我干笑。
“我们认识了那么久,你就知道我爱面子嘛,如果是因为输在球技,我会心服口服。”他呵呵笑。
“爱情不可以这样转让。更何况,我从来没打算要和惠媛在一起。”
“是吗?你一直那么照顾她,不是因为喜欢她吗?”
“喜欢和想在一起是两码子事。我不想背负“男朋友”这个身份限制了自由。”所以我一开始就不打算在高中谈恋爱。
“你比我聪明,所以你不用背负“花心”罪名,可以和任何女子出街约会。”嘉威不忿地说。
我哈哈大笑,只要彼此不去联想暧昧关系,单纯地交朋友是多么地自在。
学校的高尔夫球场关闭了,嘉威和我疏通了看守员,潜进高尔夫球场。
“这里的草软绵绵,这样躺着真舒服。”我觉得心情舒畅得很。
“我和你都是出生自名门,为什么你和我的命运如此不同。我唯一个姐姐告诉我,我们这辈子不会得到真爱,嘴巴说喜欢我们的人到最后都会露出马脚,他们靠近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,那就是要钱。我记得在我十五岁那年,我爱上一个看起来很清纯的女孩,可是到最后她选择接受爸爸的海外留学奖金而和我分手。我的姐姐遭遇和我一样,围绕在她身边都是吃软饭的小白脸,所以她最后选择了嫁给一个她不爱,但是门当户对的男子。我和爸妈协议,在我二十五岁前,他们不可以干涉我的感情生活,我要怎样玩,就怎样玩,二十五岁后,我会和他们喜欢的对象结婚。”嘉威第一次跟我坦承他的家庭情况。
“我的妈妈曾经跟我说过她和爸爸的爱情史。我的爸爸是穷书生,不懂从哪来的勇气,竟敢追求一个富家女孩。那时,我的外公强力打压他们,给我爸很多金钱诱惑,但我爸都不为所动。外公说如果我爸能在全亚洲获得动漫创作冠军,他就可以娶我的妈妈。经过在日本三年的努力,我爸在二十二岁那年获得了亚洲动漫创作冠军,外公唯有遵守承诺,让妈妈嫁给爸爸。”我说这个例子是为了鼓励嘉威。
“其实,我真的不甘心被家人操控我的感情。”嘉威热血地咬牙切齿。
“你可以做到,如果你舍得不继承你家里的企业,自己在外闯。”我含笑说。
“要钱还是自由?”嘉威挣扎中。
也对,要他放下几亿的财产继承不是那么容易。
“我打算明年去澳洲留学,我的爸妈都答应了。”我说出自己的将来规划。
“难怪你放下惠媛,原来已经计划好去澳洲泡妞。”嘉威歪着嘴说。
“不是那样。”我瞪他。
晚上,妈妈和爸爸忙着收拾去医院分娩的必需品,全家人难掩兴奋期待弟弟的出世。
信宇离营后,马上赶去医院守候在产房的妈妈。爸爸已经在产房陪伴妈妈。
“哥。”信宇叫了我一声。
“嗯?”我抬头看他。
“其实我没有生气你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只是生气自己。明知道友子不是喜欢自己,却硬和她在一起。”他在内疚。
我沉默。
“那天我硬把友子带去机场,现在想起来,觉得自己过分了。我打算在下个月去日本跟她道歉,希望还可以做回朋友。”他说。
“我和你一起去吧。”我笑说。
“嗯。”他终于会心一笑。
妈妈进了产房半小时后,便顺利剖腹产下弟弟。弟弟一出世的皮肤红红嫩嫩,真想亲一亲他。
“我当姐姐了!”信悦不敢置信地笑了。
这时,我收到惠媛的信息,她说她的妈妈正在进行肾脏移植手术。
“为什么你一收到我的信息就那么快来了?”惠媛有点吓到。
“我的妈妈刚分娩了,弟弟平安出世。”
“恭喜你们。”
“别担心,现在肾脏移植手术的成功率很高。”
“我知道……昨晚,嘉威打了一通电话给我,他说不勉强我,我们不再是情侣关系。”惠媛低下头说。
“哦。”我早已猜到嘉威会这样做。
“从爱琳那件事,我了解到爱情真的不能勉强。原本我想向喜欢的男生主动告白,现在想起来还是保留比较好。”她小心翼翼地说。
“嗯。”我微笑。
我在冷冰冰的夜里陪伴着惠媛,这是我能够做到的事。
“你喝啤酒?什么事情想不开了?”我在公园里看到建成喝到烂醉。
“心言走了。”
“心言表姐走了?她去哪里了?”为什么我不知道。
“她去德国做研究,会在那边待很久很久,有可能在那边找老外嫁了。”
“你跟她不是好好的吗?”
“是好好的。她说谢谢我给她重温初恋的美好。但是,我们现在有距离,她说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。”
“距离?……哦,那当然,她是博士,而你只是高中生,距离当然大啦。”我说。
“所以,我叫她给我时间,给我五年时间,我的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。”他半醉半醒。
“心言表姐现在二十六岁,五年后就是三十一岁……”
“怎么啦,我们相差八岁又怎样?五年后她还是会像现在那么美。”他打断我的话。
“五年后你还喜欢心言表姐,那我一定会很钦佩你很长情。”我说。
“一定…一定。”他醉到倒地。
但愿如此。早知道把他酒后吐真言录下来当证据。
早上醒来,我发现信宇的床已整理好了。
“那么快就去学校了?怎么没叫我?”我唠叨。
我走去阳台伸伸懒腰,竟给我发现信宇和菊贞的暧昧关系。
“嘿,你们几时开始了?”我看到他们俩正甜蜜牵着手。
“关你什么事?”菊贞俏皮地扮了个鬼脸。
“到底是我的弟弟主动,还是妳主动啊?”我干笑。
“是我跟他告白啊,爱要靠自己争取嘛。”她向我展现胜利的笑容,一脸幸福地把头靠在信宇的肩上。
“什么时候轮到你呢?”信宇诡异地看着我。
我一时语塞。
自从爱琳发生了那件事,她一段时间没上课,整天躲在宿舍。
“不用找零钱给我,明天记得准时送饭给我哦。”她架着墨镜,走下楼见我。
“大家迟早都会忘记妳那件事。”我说。
“我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真脑残,没有面目见全世界了。”她叹气道。
“妳该庆幸那天妳没跳下去。妳打算躲到几时?”
“直到暑假来临吧。”
“明天开始我不会给妳送饭了。”
“啊....你怎能这样对我这个知己。”她惨叫。
“该面对的,总要面对。”
“我怎会为了嘉威这家伙做出那么蠢的事,他好在哪里了。”她越想越不甘。
“妳会这样想就好了。”我看她胃口大开,大概好得七七八八了。
“也对,为什么我躲起来不见人。今晚去唱K,你请客哦。”她对我真是不客气。
明天有考试,放学后我留在图书馆温习,家里有弟弟的嚎哭声很难专注读书,看到弟弟可爱的模样,就想逗他玩。
“我可以坐下来吗?”惠媛站在我前面。
“当然可以。”我微笑。
“听其他同学说,你明年会去澳洲留学,真的吗?”她问。 “嗯。”
她听后低下头,翻开参考书阅读。
下午五时,图书馆要关闭了,外面还下着滂沱大雨。
“如果我不介意半年后我们会分手,那我们能不能现在开始做情侣?”惠媛认真地说。
“我是个爱自由的人。我不喜欢去哪里,做什么,去见谁都要跟女朋友报告。”
“这一点,我不会强迫你,我对你信任。”她咬着下唇说。
“我有很多异性朋友,我不希望有了女朋友后减少跟她们联络,我还是会和她们单独约会。”我作很多假设。
“我不会过问,你依然可以和其他女生单独出街。”她沉着脸说。
“这样妳不会觉得委屈?妳还想和我交往?”我问。
“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,就可以了。”她的眼睛泛泪。
顿时,我觉得自己的言论太过分了。一向高傲的惠媛,竟可以对我如此容忍。
“妳不需要为了我,而委屈改变自己,我希望妳做回自己。”我为她擦去滴下的眼泪。
“那么说,你是拒绝我了吗?”她哽咽地说。
我沉默。
我承认自己自私,爱自己多一点。
“嗯,明白了,你不够爱我。”她笑中有泪。
最后,她独自撑伞离开了。在高中生涯最后的下半年,我和惠媛继续保持好朋友关系。直到毕业时候,我发现自己对她有些不舍,无法见面会不习惯。
飞去澳洲前一晚,我约了惠媛一起逛街吃晚餐。
“现在澳洲是冬天,我最喜欢的季节。”惠媛说。
“是啊,我也特别喜欢冬天。”我也是喜欢雪花纷飞的景色。
“现在想回那天你拒绝了我,被拒绝的感觉虽然很难受,但如果你不是很爱我,却答应和我在一起,我想到最后的结局是分手,连朋友也做不成了。到时候的伤痛肯定是加倍。”
“以后见不到妳,我想我会不习惯。”
“噢?”
“不知道现在说这句话会太迟了吗,我喜欢妳,惠媛,妳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?我怕现在不说,以后会失去了妳。”我承认自己是混蛋。
“混蛋!为什么要离开了才对我说这句话。我告诉你,我不会等你,如果我遇到更好的男生,我会跟他在一起。”惠媛不屑地盯着我。
“妳骂得对,我是混蛋。”我承认。
她啼笑皆非地看着我。我深深地拥抱着她,我有信心现在的我可以百分百地爱她。
“明年的冬天,我们一定要一起过。”我稳稳地牵着她的手说。
“嗯。”她开心地在我怀里微笑。
在我的爱情原则里,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的爱不足与女生对男生的爱,那么在这段感情里女生会很难幸福起来。如果一个男生不是很爱一个女生,那么就把她当朋友吧,别当情人,情愿在她身边当知己。当一个男生真的喜欢一个女生的时候,即使每天黏在一块,他也不会觉得厌烦,他会很自然割舍很多东西。
(完)
感言:如果我是男生,我也会像这个故事的男生那样。